方国珍太平起事记

元末,朝政败坏、社会不公、灾害频频。郡县以下,富裕的家族民众聚集武器与兵士,各据乡土自卫,各地间争长雄,相攻掠,井邑萧然。台州沿海民不聊生,社会矛盾如同干柴堆积,只缺一火星即爆发,民谣曰“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黄岩县志·纪变》)。于是至正八年()浙东方国珍兵起,攻城略地,元朝廷失浙东,竟至亡国。

▉方国珍雕像

元末台州造反领袖——方国珍,到底是何方人士?

明史载,方国珍是黄岩人。有人称其是宁海人、玉环人。温岭日报载文称方国珍是太平(温岭)渭川王府基人,王府基的地名旧称洋屿,附近有童山,还有半野河——应允中、朱俌、潘义和等乡绅民团与起义军征战的地方。

方国珍是温岭人!这篇报道激起了温岭人的兴趣。但此说凭传说而撰,缺乏依据,当即被否定。

《万历黄岩县志》:“方谷珍,世居洋屿。”

《光绪黄岩县志》:“国珍,洋屿人。”

《嘉靖太平县志》:“杨屿方国珍兵起。”“方国珍,世居黄邑之洋屿。洋屿者,近海童山也。”童山是指不长植物的荒山,它与太平神童门没有关系。

《民国台州府志》:“国珍,黄岩人,世居洋屿。”

《台州地区志》:“方国珍,黄岩县新桥乡洋屿村人。”

宋濂《方国珍碑铭》:“其系分自莆田,再迁台之仙居,三迁于黄岩,遂占籍焉。”

张翥《方国璋碑铭》(方国璋为方国珍二哥):“惟方氏其先家台之仙居,后徙黄岩灵山乡塘下里。”灵山乡辖地主要在今路桥,塘下里包括南塘(今塘下)、长屿各地。

乾隆始修《石曲方氏宗谱》:“我方氏祖籍台州,侨居黄岩,世居洋屿,后迁石曲。”石曲方氏将前代世居洋屿的,作为远祖列入外纪,迁石曲的近祖列作内纪,方国珍即载入外纪。

杨晨《路桥志略》:“横街山北有洋屿,元末方国珍据此。”“方国珍其先仙居人,迁黄岩灵山乡塘下里,即今方家垷,遂著籍焉”。方氏宗谱载祖墓在方家垷,杨晨所记不确。

所有文献记载表明,方国珍是洋屿人——属今路桥区。

县志不越境记事,太平县志为什么要记述方国珍起义的事情?因为,起义所涉及的地方大多在太平,大部分有重大事件在太平。以致历史记载、文人传说与坊市百姓口承相传至今。

方氏起义时,还没有太平县,太平原属黄岩,文献必然称方国珍在黄岩起义。百余年后,太平从黄岩县分离出来,太平县编撰县志,则将方国珍起义时在县境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均记录下来。

太平县志中方国珍起义事遍及各篇章,黄岩县志仅于《纪变》记录,且内容多与太平重复,如潘伯修劝阻朵儿只班欲屠杀海边民众,长屿李长民不附方国珍,谢温良从昌国回大溪等,这些都发生在太平。

太平县志记载的方国珍与蔡乱头争牢盆,至塘下借桅木,与戴氏结亲家,在松门港借粮,数万人半野河大战,进攻大坞赵师闾,镇压白山、牧屿等地大姓,逼迫乡绅入庆元(宁波)幕府,潘伯修率父老赴元军军前请命,潘伯修被方国珍部下谗言所害,方国珍在大闾洋歼灭孛罗帖木儿等等,众多大事均在太平,所以黄岩县县志就没有记载。

黄岩县志所及仅少数事不在太平:陈恢与战白枫河,泰不华战死马鞍山,攻打温州时神人助阵等。

方国珍的乡里在灵山乡塘下里,塘下里范围很广,延伸至今温岭的塘下(古称南塘)、新河、长屿等地。方国珍向塘下戴氏家借过桅木,方国珍与蔡元一争牢盆——争盐业经营权,就在沿海盐场,蔡元一是白山人。方国珍起事后,招贤纳士,首先想到的是太平人,长屿李蓊不愿往幕府,方国珍不予威逼,说李蓊是乡里的善人,就不必为难他了。潘伯修以乡邻身份劝方国珍投降朝廷。方国珍与张士诚交往,其亲家母——南塘戴氏妇范秋蟾为其探听对方虚实。

今天松门等沿海的老太太依然口口相传,谈论着方国珍,称其为大盗,因为方国珍曾强征当地居民的船只与粮食。

此后,箬横等地入海为盗时有发生,大陈岛附近海域海盗猖獗,当地居民建立自己的武装进行反抗,时而从事抢劫勒索,沦为新的盗匪,这些算是方国珍起义的遗风。

《寇温始末》称:

“山海奸民连结,负贩私盐者多与方寇出入,据地为乱。以闽、括、温三处界地为巢穴。”

盐民亦称灶户、灶民,入“灶籍”世代因袭,煮盐刮泥淋卤“晓露未晞,忍饥登场,刮泥汲海,伛偻如猪”;煎盐时“暑日流金,海水如沸,煎煮烧灼,垢面变形”。历史上盐民易于造反,唐末王仙芝、黄巢起义,首义即盐民。与方国珍同时的姑苏张士诚起义,主力军是盐城盐民。

新河南监是官方盐业机构所在地,新河、箬横、淋川、松门等地海涂即盐场,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淋川旧滩地上挖河,发掘出煮盐焚烧的砻糠灰烬遗迹——即牢盆遗址。

《浙江省盐业志》称方国珍是盐徒造反。新河、箬横、松门毗连路桥,沿海盐民数千人从反,继而温州、处州的盐民、山民因困于苛敛从反。

洪武年间,朱元璋遣散方部十余万,箬横上万人不从遣散,下海为盗称“箬横帮”。黄岩县人口减少八万,绝大多数是沿海居民,他们曾从方国珍。

方国珍自己是不是盐民?方国珍家在洋屿,洋屿是个穷地方,居民以渔盐为业。方国珍或许煮过盐,农忙时也务农,但他后来的职业不可能是煮盐、或种田。他主要从事海上运输,所以对海域、海道、岛屿十分清楚,这为他起义后建立海上基地、与元军周旋,打下牢固基础。也因此,他的交际人脉广,与新河、箬横、松门经济联系密切。如果方国珍仅是一个灶前的煮盐工,他就根本没有能力与官方打交道,与人争牢盆(盐业经营权)。张士诚的职业也是驾舟运盐。

从西汉起,朝廷实行盐铁专卖,官府给予经营者牢盆——一种大的平底铁盘,熬卤煮盐,朝廷不许可、私自煮盐是犯罪,不仅加上脚镣,并处没收财物。宋代,新河就设监场——南监,专司台州以南的盐业,新河、箬横、松门沿海到处煮盐。经营盐业可取暴利,宋时“召商输粮而与之盐”,政府给盐引(凭证)定向销售,相当盐钞代币。

方国珍与蔡元一争夺牢盆经营权,《嘉庆太平县志》《国珍寇边始末》称:

“国珍世居洋屿,昆弟五人,有膂力,以渔盐为业。与蔡乱头以争牢盆相仇,州县不与直。”

“不与直”指偏袒。方国珍因与蔡元一(绰号蔡乱头)争夺牢盆经营权发生争执,而官府偏袒蔡元一,两人结下梁子。

后来,蔡元一从李大翁造反,劫略漕运物资,杀使者,被悬赏捉拿。方国珍一看机会来了,这是报仇雪恨的机会,纠集了一帮人,欲擒蔡元一。蔡元一怕了,主动投案自首,总管焦鼎接受贿赂,不计其罪。

方国珍很气愤:“蔡能为寇,我不能耶?”他萌生了造反的念头。

有志载“谷珍(方国珍)与蔡乱头以盗牢盆相仇”。牢盆是煎盐的铁盆,“盗”字明显错误,应当是“争”。如果方国珍、蔡元一因盗窃牢盆而争斗,则两人都是盗窃犯,官府不用评理,直接捉拿归案。而且牢盆大多是拼凑的铁片,架在炉子上,根本无法偷盗。争夺牢盆的经营权才是方国珍与蔡元一争端的起因。

方国珍起义前,又发生另一件事。

方国珍父是老实巴交的佃户,过于恭敬田主(地主)。方国珍曾责问父亲:“田主也是人,你何必这样恭敬他?”父答:“我养活你们兄弟等,就是靠租种田主的田,怎么可以不恭敬田主?”方国珍听了很不高兴。后因欠租,方国珍与地主争执,一怒之下击杀地主。巡检前往拘捕,方国珍正在吃饭,左手执食桌,右手持木杠,格杀巡检。然后聚兵逃入海,时为至正八年()十一月,地在洋屿。

方国珍素有膂力,其拳术精湛,独创缩山拳——一种内家拳术,以快捷短打为主。嘉靖年间,戚继光在舟山见刘恩至(号草堂)习拳,见其拳法中有棍法,赞“此最妙,即棍中之连打连戳之法”。刘恩至的上辈就是方国珍的部将,刘氏于嘉靖二十六年考中武进士,所习缩山棍的棍短齐眉,以缩山步移动,左右抢砸,连戳带扫,抡前劈后,幅度不大,适合空间小的船战、屋室中。刘恩至以缩山拳教军队,在宁波抗倭五战五捷。戚继光《纪效新书》载拳经,其三十二式戚家长拳,亦受缩山拳影响。

其术一直流传,清嘉庆七年,浙江水师提督李长庚为应对海盗蔡牵,招募台州、宁波民众训练,将士勇猛击溃蔡牵主力,仅蔡牵一船脱逃。

“洋山青,出海精”,路桥先贤杨晨说“横街山北有洋屿,元末方国珍据此。”

方国珍是据洋屿起义吗?

方国珍的确在洋屿家中杀死了追捕的巡检,揭竿起义。但起义军的扩展并非在洋屿,据点更不可能在洋屿。洋屿小山低矮,山势不峻,洋屿近海,海滩无险可守。杨晨“据此”二字,显然是随笔而记。

翻阅《太平县志》,方国珍起义地在太平,起义伊始,方国珍属下人数不多,盘踞在泽国南新渎山走马岗,这才是像样的堡垒阵地。

诗人徐行赋《满江红·走马岗》,叙述了方国珍在新渎山据守这段历史,“东南割据,射潮之亚”,把方国珍比作钱镠割据东南:

“走马岗头,苍烟卷,天风吹乍。正故国青山红树,好秋无价。倦客孤篷维古渡,夕阳仄径寻残霸。想当年,逐鹿起雄图,窥中夏。刀兵动,瓯海跨。风云变,英雄诈。叹东南割据,射潮之亚。野老莫言孤兔宅,故土应有松榆社。几朝来,剩得一岗柴。樵儿打。”

新渎山在泽国之南,“自丹崖东逾水,其势夭矫,横亘如龙,首在西南”。新渎山名出于宋乾道间,黄岩尉杨王休凿山西麓通水,因称。志载,“尝有星坠其上,化为石”,所以新渎山又称星山,有石镜、走马岗等古迹。因劈山建房,今山体仅剩下半截卧于水澨,可见山岗平直,仿佛仍可走马,“相传国珍走马处”。

清黄伦《走马岗》诗:

山脊昔年曾走马,垅头今日但眠牛。金鞭堕地豪华尽,铁笛横烟草树秋。

胡璞诗:

“冈头谁铲平如砥,坦坦松阴几数里。马迹曾留芳草间,蝉声今送夕阳里。”“揽衣吊古思悠哉,一笑披云去复来。太息英雄渺何许,春风流水桃花开。”

方国珍在走马岗建据点,蔡元一的白山蔡氏被其灭族,仅余圣童侥幸活命,蔡氏中早迁出白山的也幸免于难。方国珍在附近搜刮大族,对于不服从的肆行杀戮,鹜屿《陈姓谱》记:

“元至正间,方氏兄弟驻兵此山,索饷莫敢不与,独其族抗违,遭焚戮,聚头成坟。”

方国珍的起义基地在松门、大陈、玉环。

选择大陈、松门,是有地域条件及历史原因的。

义军初起,必须远离元朝廷的地方行政中心——临海,同时台州、永嘉毗邻的山区的贫苦民众大批加入了起义军,这就是起义基地在松门、大陈的原因之一。

元末,自盘马山至松门沿海淤涨为陆,沙岗横亘,萧载之在此筑海塘。淋川南北居民逐沙岗高阜聚为村落,淘蛎壳、捉海涂小鲜、海洋渔业、晒盐、海上运输。

方国珍从事海上运输,台州南有两大港口——海门、松门,依据方国珍所在的地域,他仅熟悉松门。起事前,方国珍因私仇预备捉拿蔡元一。蔡元一也从事海上运输,方国珍有海上的活动能力,才能威胁到蔡元一。

基地在松门、大陈,同时方国珍也占了玉环,并想占大坞(坞根)为基地,赵师闾率民团拼死抵御,方部没能进入大坞。

方国珍先杀逼租的田主,紧接着杀巡检(即警察)。起事后,松门港上千船舶被起义军征用,掠截朝廷漕运。

当地士绅组织乡勇与方国珍对抗。太平屏下的应允中与朱俌、潘义和,组织数万人与方国珍在半野河(在今城西街道)交战,应允中落水而死,郡将达公报告朝廷,赠应允中为临海尉,表彰于乡里。

叶世杰《草木子》称:

“方氏寇乱,朝廷招安,啖(以利益诱人)以官。濒海之人咸愤,与万户萧载之谋袭之,弗克。”(萧载之曾筑萧万户塘。)

陈恢(字仲广)与方国珍居里仅隔一条河,至正十年(),陈恢聚族人在白枫河抵御方国珍,宗族死八十余人,自己忧愤而死。谢铎记:

“方国珍之乱,陈仲广倡宗族乡党共御之,战于白枫河,死者几百人,贼势益张,仲广忧愤成疾而卒。”(《白枫河》)

据毛氏宗谱记载,毛氏祖先居泽国,首先提出在白枫河抵御方国珍,后来毛氏避难到盘马山、晋山。

太平乡陈宣不从方国珍,领导乡兵抵御起义军。郭仁本焚烧了陈家,陈宣料自己势力不敌对方,于是自刎。

▉陈氏宗谱记载的陈仲广

甓下(太平屏下)应允中与朱俌、潘义和等私下招募勇壮几万人,与起义军战于半野桥,允中坠水遇害。

方国珍欲招收乌根赵师闾的乡兵,赵师闾保境自固,方国珍部多次攻击,均被赵师闾击退,朝廷授予赵师闾万户爵号。

淋川万户萧载之也组织民团要与方国珍抗拒,不敌歇手。

大多数乡绅则躲避方国珍的起义军,如洪洋赵德明迁居到祖庐之所——大溪冠屿。方国珍还强授官给叶德骥、长屿李蓊,均不就。

对于方国珍起义,元朝廷兼用围剿、招抚二手。明史载:

“国珍之初作乱也,元出空名宣敕数十道募人击贼。海滨壮士多应募立功。”

蒲歧赵纲等倾家募士,为官收捕,“至兄弟子侄皆歼于盗手”。但官府腐败,索要重贿,连空头名誉也不给为朝廷卖命的士绅,有一家数人死事而不得官者。

而元军不敌起义军时,就抢劫平民,成为官盗。舟山兰秀山盗发——农民起义。在宁海,元将金刚奴强征民众“剿匪”,方克勤告诫金刚奴不要逼民造反,不幸被言中。刘基《兵农犹手足》揭露了元军的劫掠,“今君之兵暴于农,而君不禁”,“盗日杀而日多”。越来越多的民众被逼参加造反。

方国珍起义时,刘基时任江浙行省都事,与左丞帖里帖木儿极力反对招安,与元帅纳麟哈剌议筑庆元(宁波)城。行省还没有作出决定,行贿财物已到了宫中。刘基力主剿捕,执政指责他“擅作威福,伤朝廷好生之仁”,帖里帖木儿罢官,刘基羁管绍兴。刘基愤而痛哭,血呕数升,曰:“国危矣!志利而亡民,危之道也!”愤而退隐青田乡里。

据潘伯修分析,前戊子年()浙东杨镇龙、柳世英等作乱,台州没有人从反,于是朝廷不派重兵驻守,这给方国珍等起义者有了可乘之机。

方国珍造反,只图在浙东盘踞一方,想当吴越时的钱镠。他的战略战术就是在各方势力的角斗中,千方百计保存实力。

明史载“有张子善者,好纵横术,说国珍以师溯江窥江东,北略青、徐、辽海”。国珍曰:“吾始志不及此。”张子善劝方国珍进军中原,方国珍明确表示,其志向仅在浙东一地。

方国珍与元军曾两次在松门附近海战,这里是起义的基地。而元朝将领御军无方,方国珍先后活捉了朵儿只班、孛罗帖木儿。刘基戏称元军的统帅如“僰人养猴”,僰人教猴操舞时,很有节律,一旦儿童抛出诱饵毛栗,群猴立即哄抢不顾。

先是至正九年(),江浙参政朵儿只班率舟师讨捕,先到淋川,此地是盐民聚居地,朵儿只班欲杀尽边海的民众,幸得潘伯修率父老至军前力争:“百姓何罪?倡乱者独国珍耳。”于是幸免一劫。

见元军人多船坚,方国珍驾船南走。朵儿只班率军追至福州五虎门。方国珍自焚船只,预备遁逃。不料元军官兵见火起,自行溃散。方国珍率军反击,活捉了朵儿只班。

至正十一年()三月,浙东副元帅董抟霄统舟师至温州,与方军遇,兵惊惧,皆赴水死,董仅以身免。

江浙左丞孛罗帖木儿率兵至庆元(宁波),讨伐方国珍。孛罗帖木儿到台州,与泰不华约定日期在大闾洋合击方军。孛罗帖木儿急于争功,提前三天至大闾洋。方国珍夜袭官军,方国珍夜率劲卒纵火鼓噪,官军不战皆溃,赴水死者过半,孛罗帖木儿被执。

方国珍释放孛罗帖木儿,胁迫其交通权要,贿赂大臣。孛罗帖木儿向朝廷递交方国珍的请降书,称其欲归诚朝廷。

十一年七月,大司农达识帖木迩至黄岩,授方国珍万户。

台州达鲁花赤(主官)泰不华欲招降方国珍,两人互相通书。泰不华忠于朝廷,当孛罗帖木儿递交方的请降书时,泰不华就反对。达识帖木迩授方国珍万户,泰不华预备乘此袭杀方,因达识帖木迩反对,计谋未成。泰不华与方国珍议降,很可能也是诱降之计。

方国珍十分警惕泰不华的动向,他估计泰不华将对自己不利,于是扣下了泰不华的信使,而派陈仲达前往泰不华处。泰不华军与方国珍船队按约在黄岩澄江黄林港相遇,泰不华看情形不对,急唤陈仲达问询,陈仲达支吾而不语,泰不华杀陈仲达。而方军船队已经簇拥而上,矛戟齐集于泰不华颈项,尸体跌入澄江黄林港海面。

此后,元军完全失去了抵御方国珍军的力量,只能以招抚的形式安定一方。方国珍先后攻下台州、庆元、温州,占据了浙东南,形成了割据局面。

据丁伋先生考证,明代解缙曾恭维朱元璋,说朱削平四个伪国,其中方国珍为伪宋。

方国珍于至正十四年()取台州,十五年()攻下庆元、昌国。十六年受元朝廷的封官。十七年占温州。

十六年,朝廷授方国珍海道运粮漕运万户。十七年升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持有朝廷颁发的符节与象征权力的斧钺,守护浙东。在宁波建立府衙,兼管温、台两州。方国珍兄国璋、弟国瑛居台州,侄明善居温州。

至正十七年,方国珍多次打败张士诚后,与张士诚结为亲家。张士诚称吴王在二十三年,方国珍应当在十八年在宁波建立府衙后,始称王,但不敢过于张扬。

临海是方国珍的京城,当地年长之人均知方曾建金殿、午门等。金殿由城隍庙改建,午门建于今文化路与北山路交叉口,曾称“红牌门”,由红色花岗石建造,五十年代尚存四柱二坊,柱有榫孔,孔内可见炭化木质榫头,可见为木石结构,因忌讳而不载于史册。

方国珍在临海西北角的龙顾山石峰上增筑天坛,即今流传所谓状元秦鸣雷受骗所筑的望天台,王宗沫《春日龙阳(龙顾山之阳)山中》诗注:此处为方起事祭天之所。陈三槐《登龙顾山城隍庙》诗有“龙称北顾雉南来,汉殿高真百尺台”句,北顾山被称龙顾山,“龙、雉”喻方国珍像刘邦从平民成皇帝。

仙居杨府《杨氏宗谱》记载,郡城巾山东北有江村精舍,被改建为方氏祖庙,后传称为方氏宗祠。

太平潘松溪是元朝的进士,传说他参加方国珍的甲科选士,高中状元,所以故乡肖泉村树碑立坊,人称“状元坊”(《花山志》)。

至正十六年(年)二月,张士诚攻下苏州,河运中断。而方国珍方据海上,海运中断,京师粮荒。元朝廷招抚方国珍,方国珍按朝廷旨意攻打张士诚。

方国珍作战十分勇猛,他率先士卒:

“矢石如雨,方国珍持苇席涂泥,冒矢石急奋。夹岸之兵以火箭乱射,公燎及须鬓,横刀大呼而入,杀两将军及十余人。军大溃,若禽鸟散去。”

十月遣兵击张士诚,七战七捷,张士诚投降,罢兵。方国珍与张士诚结成亲家。

二十年至二十三年,方国珍派海船运张士诚的十余万石粮到大都。在运粮过程中,双方互不信任,张士诚害怕方国珍抢粮,方国珍怕张士诚扣船。最后由元朝官吏监督,张士诚将粮食运抵中途,然后由方国珍装运至元朝京城大都。元朝廷封方国珍为江浙行省左丞相。

朱元璋部将胡大海攻下严州后,苗将蒋英等自桐庐来投降。至正二十二年,蒋英谋作乱,击杀大海。蒋英下属王保从金华出奔,过仙居,到处抢掠。方国珍兄方国璋劝降王保,王保表面答应,实怀不轨。二十一日夜四鼓,王保袭方国璋,矢石雨注,国璋遇害。王保投奔张士诚。

十八年,朱元璋下衢州、婺州(金华),逼近庆元、温、台。十二月,朱元璋遣人招降,方国珍示顺,以观形势。

十九年,方国珍以温、台、庆元三郡献朱元璋,朱授予方国珍福建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并令等候命令参加征讨,方借口有病推辞。

二十五年,朱元璋参将胡深进兵温州,攻克乐清。方国珍遣使到应天向朱元璋进贡,表示待朱元璋攻下杭州城,自己就纳土归附。

二十七年,朱元璋军队围攻苏州。方国珍拥兵坐视,屡次借贡献为名,窥探前线两军的胜败。朱元璋致函数落其十二过。七月,朱元璋责令方国珍贡粮23万石,不从。

九月,朱元璋灭张士诚,开始进攻方国珍。朱亮祖九月取台州,十月取温州。汤和攻宁波(庆元),十一月取庆元路。方国珍与国瑛等逃入海,廖永忠与汤和合击,方国珍投降。

一、首先发难。《明史》称“先是,天下承平,国珍兄弟始倡乱海上。”朱元璋说:“当尔起事之初,元尚承平,天下谁敢称乱?惟尔倡兵海隅。”意思是,你方国珍造反时,元朝天下还是太平的,谁敢造反?只有你敢于在海上起兵。

二、保境安民。翰林学士承旨宋濂撰“方国珍碑铭”(全名为《故资善大夫广西等行中书省左丞方公神道碑铭》),称誉方国珍“庇安三路六州十一县之民”,三路,就是台州、温州、庆元(宁波)。方国珍在浙东建府立衙,防备外来的侵扰,使浙东免受战争苦难。修筑海塘、修建孔庙等,作了一些善事。

三、顺势归降。方国珍效仿钱镠纳土归宋,投降了朱元璋。宋濂说:“公至京师(南京),上(朱元璋)且喜且嚷曰:‘若来何晚也?’”“天兵压境,避而去之,曾无一夫被乎血刃,其有功于生民甚大。”方国珍懂得时势,不作无谓抗争,而是求降,自己得到善终,《明史》评“国珍首乱,反覆无信,然竟获良死”,浙东百姓也因此免遭兵祸。

方国珍的兄弟:

黄岩县志和嘉靖、嘉庆太平县志均称方国珍兄弟五人:国馨、国璋、国珍、国瑛、国珉。《方寇始末》则载“兄弟三人,长国珍,次国璋,后避高庙(朱元璋)偏讳,改国珉,次国瑛。”王棻撰《光绪太平县续志》即改依《方寇始末》,称方国珍兄弟为三人,即国珍、国璋,国瑛。旧县志误将国璋与国珉作为二人。国馨未参与起义。

方国珍的亲属:

子方礼,官广洋卫指挥佥事。方关,虎贲卫千户所镇抚。方行,字明敏,善诗,宋濂曾称许之。

方明谦,一作鸣谦,国珍的侄子,后授广洋卫指挥。汤和访御倭策,方明谦建议海上量地远近置卫所,陆聚步兵,水具战舰,使倭不得附岸。沿海松门卫等城由汤和督建,方明谦计划营建。后方明谦被诬谋反,袁忠彻记“方鸣谦受剥肤之刑,举族罹祸”。

方国珍的部属:

刘仁本,字德元,方国珍同县人。元末进士乙科,历官浙江行省郎中,与张本仁俱入国珍幕。数从名士赵俶、谢理、朱右等赋诗,有称于时。国珍海运粮食输元朝廷,实为刘仁本负责其事。朱亮祖攻下温州,获刘仁本。朱元璋数其罪,鞭背溃烂死。刘仁本有文集《羽庭集》。

丘楠,朱元璋责方国珍军粮二十万石。国珍集众议,郎中张本仁、左丞刘庸等皆言不可从,丘楠独争劝从:“惟信可以守国,惟直可以用兵。公经营浙东十余年矣,迁延犹豫,计不早定,不可谓智。”丘楠称如不从朱元璋之命,想当吴越王钱俶也难。方国珍降后,官属皆徙滁州,独赦丘楠,任韶州知府。

詹鼎,明史载“宁海人,有才学。为国珍府都事,判上虞,有治声。”国珍乞降表章由詹鼎所撰。朱元璋见章,宽宥方国珍。詹鼎至京未被任用,草写封事上万言,等候朱元璋的车驾出,献上封事,朱元璋当即停马受读。詹鼎被任命为留守经历,升迁至刑部郎中,后受牵累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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