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调队·聚焦氢气球爆燃危害①
-元旦跨年夜，全国各地很多地方人群聚集，携带大量飘飞气球，跨年时刻一齐放飞到空中。而河南信阳万达广场还发生了氢气球爆燃事件。
国家早有明文规定：禁止在各种场合灌充手持氢气球，而现实是，气球市场依然被大量氢气球充斥，安全事故频发。
小贩手里叫卖的到底有多少氢气球？这些氢气球和氢气来自哪里？氢气球到底有多危险?有没有办法治理这一久治不愈的乱象？
为深入了解社情民意，去年12月10日橙柿直通车推出“橙调队”，这是一支由橙柿直通车记者团队联动社会各界人士组成的城市调研队，首期“橙调”主题聚焦“冬季小区树木修剪”。这一期，我们对氢气球的问题展开了深入调查。
三路记者街头调查：
13个小贩12个说卖的是氦气球
30位家长23位认为里面是氦气
上星期六，橙调队记者分为三路，在滨盛路、杭州青少年活动中心附近和西湖沿线采访调查。
西湖边，顾女士带着3岁女儿在拍照，她说女儿出门看到气球就会要，也知道氢气球危险，但根本分辨不出里面是什么气。“没办法啊，小孩子喜欢……还好我老公不抽烟，不然也怕烟头碰到。”
李先生说他不会给儿子买气球。“我儿子现在4岁，活蹦乱跳，这种气球我比较担心安全。”
滨江滨盛路一带，记者看到8个地方在卖气球，有流动小贩，也有把气球挂在门前的店家。
一位卖气球的师傅说，他周一到周五在小区当保安，周六周日来这边卖气球。“我的都是氦气球。”
“氢气便宜得多，我以前确实卖过氢气球，直接买罐子充。现在抓得紧，不敢卖了。”
买气球的家长都带着孩子，看到小孩小贩就会喊，“气球选一个，卡通的，汪汪队的、美乐蒂的……”
记者陈中秋摄
“孩子非要买，外面也冷，孩子又发烧，赶紧买一个回家，路边哭哭啼啼也不好，怕孩子冻着。”一位妈妈说。
一对夫妻带着孩子，小姑娘先看中恐龙气球，最后选了一个动画片《汪汪队立大功》中的“小爱”卡通气球，12元。
孩子妈妈说女儿4岁，平时很喜欢看“汪汪队”，早上感冒发烧，医院，“感冒难受，孩子也没什么胃口，她喜欢么就买了。”
下午两点左右，记者在青少年活动中心门前看到3个气球小贩。一个大伯一个大妈一个小伙，他们都和记者说，气球里是氦气，小的15元，中等25元，最大的30元。
米外古新河绿道旁，三个摊贩正做生意，一个现蒸桂花糕，一位现烤红薯，卖气球的小伙在中间。记者问小伙能不能订一批氢气球，“可以，10-15元，以最便宜的价格拿给你。”
少年宫门口卖气球的大妈告诉记者，她的气球都要去某个地方拿货，“进货价要5块地。”
一旁的保安告诉记者：“她是不肯告诉你哪里拿货的，不然不是没饭碗了嘛。这个很赚钱的，进货价最多一块钱，平常一个卖25、30块，国庆元旦甚至卖到45块一个。”
橙调队三路记者一共随机采访了30位给孩子买了气球的家长，有23位觉得里面充的应该是氦气。7位家长说不确定是氢气还是氦气。有27位家长说看到过氢气球会爆燃的新闻和视频，知道氢气球有危险。
“我觉得现在不太会卖氢气球吧，氢气会爆炸，他们还敢在这里卖？”一位孩子爸爸说。
庆春路武林路交叉口路边，一位卖气球的小贩电瓶车上挂着五六十个卡通气球，“大的30，小的20”他告诉记者，里面都是氦气。“那这个会不会炸？”记者问，他沉默了。
武林夜市附近路旁，一位气球小贩告诉记者，“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氢气。抖音、小红书上都有商家在卖的，你搜一下，他们发了货会告诉你怎么做。”
气球里的氢气从哪里来？
背后一条自制氢气地下产业链
记者在各大线上平台搜索，没发现“氢气球”和“氢气瓶”，都是氦气球和氦气罐，有的网页还有风险提示：购买能“飞”的气球需谨慎，小心爆炸。
再以“飘空气球设备”搜索，开始出现一批售卖氢气球的直播间及店铺。店家不仅卖气球，还卖制氢设备。
点开一个叫“诺诺家气球”的店铺，店家以元一套出售制氢设备，包含90厘米钢瓶、黑白料一套、倒料支架一个。另一家“瑾涵飘空气球”店铺一套设备元，包含90厘米钢瓶、90斤黑白料、辅助器、减压阀、章鱼气球个。
记者又以“气球黑料白料”检索，发现售卖的商家更多。
主播承诺“包教包会”“绝对安全”
在各种店铺直播中，主播多以宝妈身份出现，打着“小成本创业”、“源头厂家”旗号，直播地点几乎都在简陋房屋里。
记者随机点进一家直播间，主播正在教如何扎气球，手法干净利落，身后放着几只蓝色钢瓶。
视频中，操作人员戴着口罩，将“黑粉、白粉”按比例添加到钢瓶中，加入清水，将钢瓶封闭、来回摇晃……
“我家产品非常安全，只要按照我给的比例去配料，按照我们教程操作，%安全，钢瓶也是国家标准，绝对的安全。”女主播说，屏幕上不能出现违规信息，“你们如果想买设备产品，加我联系方式私聊，购买产品我免费教学包教会……”
记者添加后，对方发来一堆产品套餐介绍，又发来一些成交聊天截图，均在夸赞产品质量好。
“我先发你一段视频，你大概了解一下怎么操作，详细的教学内容付款买下产品才能发给你。”
另一名卖家说，他们已经服务了多个摆摊伙伴，单是去年12月份，就服务了不下10个杭州客户。
“气体在钢瓶里反应好以后，可以放在车上带去摆摊的地方，随用随充，颠簸碰撞都没关系。”
大部分直播卖家制作氢气的地点，是家中卫生间、客厅或小院子。
记者联系了六七名网上卖家。一位卖家说，氢气快递物流不让运输，现在的合作模式都是发钢瓶罐和原料，收货后按比例制作气体。
一家“飘空气球原料厂家”将“黑白料”分为四种：市场普通材料、特技材料、市场普通亮粉、最新一代顶底亮粉，都是90斤，普通材料只能充个卡通气球，产气速度为2小时，气球飘空3天；特技材料能充个，产气速度1小时，飘空最长6天；市场普通亮粉能充个，40分钟出气，飘空7天；最高级的新一代顶底亮粉能充个气球，最快20分钟产气，飘空最长10天。
当记者问“黑白料”的具体成分时，店家均未回复。
从“钢瓶”等级看，有普通罐、中档罐、防爆大容量罐三种，分别为元、元、元。店家说普通罐只能容纳2.2斤料，最多能充30个卡通圆球；中档罐装3斤料，最多能充40个气球；防爆高级罐4-5斤料，能充60-80个气球。
“建议买防爆大容量罐，几百块的是黑心主播才会卖的，危险性很高，罐子容易炸，中档罐安全性一般，只有块是最安全的，99%的客户都会选。”卖家说。
另一名卖家告诉记者，他们有自己的厂房、生产设备和原料。视频中，黝黑的大仓库堆放着成袋黑色粉末，也有小山丘一样的黑粉堆放在地上，一个戴口罩穿围裙的大伯撑开编织袋，将地上的黑色粉末装进袋中。
装氢气的钢瓶外表蓝色，商家说他们的钢瓶是一体化焊接而成，安全高效。记者在视频中看到，钢瓶堆放在墙皮发霉脱落的简陋房间，不少钢瓶用麻袋裹着，堆放在昏暗的仓库。
记者查阅了《气瓶安全技术监察规程》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气瓶颜色标志国家标准》，其中规定氢（H2）瓶体颜色应为淡绿，瓶身的“氢”字应为大红色。
对照来看，网上售卖的气瓶（钢瓶）瓶身均不符合标准。